伊人睽睽 作品

第170章 少年遊2



 言尚不光猜出暮晚搖是公主, 還猜出了她是鼎鼎有名的丹陽公主。

 因言尚此人謹慎慣了,他來長安後,就將長安的大人物們打聽得差不多了。不說是為了奉承誰, 為了不得罪誰,這方面也要注意。

 他第一次遇到暮晚搖時就猜出她是皇親國戚, 如今這第二次,看到展卷信筆疾飛的暮晚搖,猜出她當是陛下膝下那位最受寵的么女, 丹陽公主, 這並不難。

 言尚之所以還沒有走,是因為和他同行的友人臨時想起一事去辦了, 他在此等候。

 萬萬沒想到暮晚搖出來了。

 更沒想到暮晚搖直接衝著他而來。

 她站在他面前, 迫不及待地問他姓名時, 已經讓言尚警惕了, 她眼睛摻著星光一般亮晶晶地望著他時, 言尚沉默片刻, 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少女情懷。

 鄉巴佬言尚從嶺南到長安後, 才知道原來自己是極為吸引女郎的那一類郎君。他為此煩惱,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而今他竟然招惹了一個公主……言尚一個頭兩個大, 心裡苦笑。

 他這般身份, 與她雲泥之別。

 他既無心情愛,她身份又太高……如此, 何必和情字扯在一起呢?

 那便要遠離這位公主, 不給這位公主遐想的機會。

 言尚心中做著決定, 暮晚搖站在他面前臉頰已十分滾燙。她心跳愈加厲害, 只因她確實沒有和除了楊三郎外的男子站這般近,說這般多話。她忍著羞赧與言尚大膽說話, 只因情不自禁。

 她也許真的是年少不知情,只是見到一個稍有好感的郎君,情竇便開得非常快。

 暮晚搖低著頭,也不敢再靠近人家。她小聲:“言哥哥,你要我幫你行卷麼?你上次幫我,我要謝你啊。”

 言尚禮貌而客氣:“不必了。”

 他要與她劃清界限。

 暮晚搖詫異抬頭,眼中波光流動:“言哥哥是不打算行卷,還是隻是不要我幫忙呀?”

 言尚含笑:“我不打算行卷。”

 暮晚搖讚歎:“那言哥哥一定才華橫溢,詩才絕倫了!”

 言尚謙虛:“並沒有。”

 但他不過十七歲,也確實有些意氣。雖然之前他在嶺南時連考三年都不過,但是舅舅教了他一年就過了。言尚認為也許是自己閉門造車、井底之蛙的緣故,且他十七歲就中州考,已然很厲害。

 來長安參加科考,雖然舅舅不看好他,言尚自己卻還是有些盲目自信的。

 畢竟是未知長安水深淺的少年郎。

 暮晚搖還想再和他說話,言尚的友人便來了。言尚便用溫和又不容拒絕的態度和暮晚搖告別,與自己的友人一同離開。暮晚搖悵然若失地望著他的背影。

 言尚那位友人叫劉文吉。

 劉文吉一邊走,一邊回頭,看向酒肆樓下站著的一位貌美侍女。

 那侍女低著頭,兀自當作沒發現。

 暮晚搖悵然立在原地半晌,糾結半晌,開口:“ 華,春華!”

 兩位侍女一同應了,其中那位名春華的侍女抬起臉來,正是方才被言尚友人劉文吉不斷回頭看的那位。

 暮晚搖小聲:“……打聽一下言哥哥吧。”

 兩位侍女互相看一眼,應下了。

 而暮晚搖這般要求打探消息,她心中已知道自己要查言尚,必然瞞不過她父皇母后、還有二哥。她不想被那些人盯著,但是為了知道言尚的身份和信息,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。

 果然,當天晚上,關於言尚的信息傳到暮晚搖這邊的同時,皇帝皇后,還有當朝太子,都知道了言尚這個名字。

 太子沉思片刻,還是決定再看看。妹妹只是打聽一個名字,萬一是欣賞人的才華呢?

 而暮晚搖看到言尚的其他信息都無妨,看到他比她還小半歲,她就想起自己一口一個“言哥哥”地叫,頓時面頰滾燙,羞得無地自容。她有點尷尬,怎麼言哥哥比她還小啊?

 那就是弟弟了。

 啊……可是她怎麼可能對弟弟有好感。

 應當還是哥哥。

 不,言尚在家中排行二,現在不應該叫言哥哥,應該叫言二哥哥了。

 暮晚搖糾結半天,決定忘掉這件事,當作不知道自己比人家大半歲的事。她心中安慰自己只是半歲而已,其實他們是同年同歲啊,不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。

 暮晚搖又看其他信息,欣慰言尚來到長安後,沒有走得近些的女郎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關心這個,但是她看到這個,確實鬆口氣。

 暮晚搖躺在床上,偷偷而快樂地想,言哥哥那般才華橫溢,科考一定會很成功吧。

 如果言二哥哥能成為今年的狀元郎……她一下子想得好多,想得自己羞窘萬分,又躲在被窩裡偷笑,踢被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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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但是言尚並沒有在今年的及第名單上佔據一席之地。

 三月張榜之時,暮晚搖讓人去打聽後,快要哭了。她一下子著急他此時一定很難過,一下子又心裡擠兌吏部那些老頭子肯定是見言二哥哥好看,心裡嫉妒,才不給名額。

 暮晚搖實在被皇帝皇后拘在宮中,輕易出不去。她央求楊嗣,把自己安撫的話帶去給言尚。待她有機會出宮,她再去找言尚。

 楊嗣目光詭異地盯著她。

 暮晚搖:“幹嘛呀!”

 楊嗣:“……你就這麼喜歡他?他不就幫了你一次麼?你喜歡他什麼?”

 暮晚搖心事被說中,卻羞得否認:“我沒有。”

 她小聲:“我只是拿言二哥哥當朋友。”

 楊嗣淡聲:“人家可從來沒有問過你一句。”

 暮晚搖反駁:“你怎麼知道言二哥哥沒有問過我?我是公主,又住在皇宮,他想問我也問不了呀。”

 楊嗣眸色頓寒,厲聲:“你還說你不喜歡他!你這般關心他問沒問過你麼!”

 暮晚搖被問的啞口無聲,說不出話。她被楊嗣盯得目中微溼,又著急又害羞,眼中水汪汪的,也不知道該怎麼辦,而她抿唇,又幾分倔強地望著他。

 而楊嗣看她這般傻樣子,就收了自己的氣勢,在她頭上揉一把。

 楊嗣:“搖搖,你不懂男人。依我看,他這種出身的,就是故意若遠若近地勾著你,騙你這種小娘子玩。他是不是知道你是公主了?你看,他故意的!他對你這樣,對其他女郎也肯定這樣。他這種心思,我見多了!”

 暮晚搖懷疑:“是這樣麼?”

 楊嗣跟她保證:“就是這樣沒錯兒。這樣吧,我幫你去安慰他一下,幫你給他在長安找個要職,這樣就當你報答他的恩情了。日後你就不要再管這回事了。你答應不答應?不應的話,這次我都不幫你去看他了。”

 暮晚搖滿腔委屈。

 想到言尚可能是楊嗣口中哄騙女郎的偽君子,她不舒服。她想要辯駁,又找不到證據。可是楊嗣說得這般自信,像是真的很瞭解言尚一樣。暮晚搖便悵然若失地應了下來,將自己的一顆芳心勉強挖土埋了。

 然而楊嗣去看言尚,卻生出另一段故事來。

 不知道楊嗣怎麼看的,看的最後結果,是他和言尚開始稱兄道弟。楊嗣頗為欣賞言尚,想推舉言尚去大皇子身邊當幕僚。

 言尚有點遲疑。

 因今年長安的科考讓他打擊甚大,他不考一次,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學識這般淺薄。他一時之間迷惘,覺得自己似乎不適合在這方面用功。

 楊嗣橫挑鼻子豎挑眼地見他,又有什麼關係,以言尚待人待物的能力,他輕而易舉地讓楊嗣對他消除成見。楊嗣推舉他去為大皇子辦事,他才猶豫一下,覺得這也是個出路。

 幕僚當久了,也能當官。好像比他一門心思科考好些。

 但是言尚還沒答應下來,他就被太子召見了。言尚愕然間,隱約猜到一些原因,覺得這些人大約都是因為丹陽公主而格外關注自己。不然不會楊嗣前腳走,太子後腳就召見。

 言尚頗為冤枉,他真的不曾為小公主灌什麼迷魂湯。

 但他做沒做不重要,重要的是讓別人相信。

 言尚得太子這一召見,太子就給他安上了幕僚的身份,讓他待在了自己身邊。在太子眼中,言尚尚是年少,但於謀略一道,已經看出天賦來。若是教一教,假以時日,必成為自己的左右手。

 言尚的舅舅非常高興。他為這個外甥花這麼多精力,外甥直接去太子身邊高就,比他想的更好……即使中了狀元,都不一定能去太子身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