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08 章

“外公~我來啦！”湛兮樂顛顛地舉著自己的香皂往謝靈雲的方向跑去。

謝靈雲起先聽見湛兮喊他,還以為己是幻聽了。

畢竟年紀大了之，謝靈雲身體的五感就大不如前。他時常有些感覺看不清聽不清不，還總會恍惚,時不時會有些錯覺，比如他家金童子又來看他了,比如恍惚中己還年輕,女兒頭上頂著兩個紅布裹著的丸子，快活地在翻花繩,比如夜裡挑燈,伏案揮毫時，妻子似乎還站在身側,溫柔笑著為自己剪燭。

但一個恍惚，就會現，一切都是錯覺,是他年紀大了，身邊卻空空蕩蕩的,他就會忽然驚覺，原來己已經被巨大的孤獨裹挾住了。

不過，這一次……好像不是錯覺？

金童子這是叫了兩句吧？是吧？

“外公！”沒等謝靈雲再遲疑,湛兮已經蹦躂到了他的面前,“你怎麼不理我呀！”

謝靈雲被嚇了一跳：“哎呀呀——”

“金童子，你怎麼……哎喲！”白蒼蒼的老人下意識抬看過來，結果上的水，混雜著皂角的泡沫，流了眼睛裡，尖銳的刺痛讓謝靈雲下意識地叫聲。

湛兮趕緊放下己的香皂錦盒，撈起一旁水桶裡乾淨的溫水裡泡著的棉巾,擰了半乾，快速往謝靈雲的眼睛周圍擦了幾下。

一邊擦，湛兮一邊好笑極了：“外公，您都多大年紀啦，怎麼還那麼不小心啊！”

謝靈雲樂呵呵地笑著：“我沒到你今日會過來嘛。”

他以為他家金童子，最早也應當是日，或者過兩日才過來，他今日才剛從皇家書院批捲回來呢，風塵僕僕，正洗了再沐浴一番。

湛兮顯也看了謝靈雲的打算，蹲下去打開了錦盒，掏了那個特意調成了青翠欲滴的顏色的香皂，淡淡的青竹的清香充斥鼻尖。

“外公待會是不是還沐浴，那剛好啦，試試這個香皂。”湛兮著，挽起了衣袖，“我來幫外公洗。”

謝靈雲眼睛一亮，期待極了，卻又下意識地剋制著，故意矜驕：“金童子既然如此有孝心，那老夫然是……哎喲喲，你！臭小子，你撒手！”

湛兮拽住了這可愛小老的鬍子：“好啦好啦，外公你快別撒嬌了，待會兒水冷了咯。”

謝靈雲老臉一紅，更加惱羞成怒：“老夫哪有、哪有撒、撒……”

不等他繼續狡辯，湛兮已經開始香皂打起了泡泡來。

謝靈雲頓了一頓，也坐在小板凳上，抿了抿唇，就配合地閉上了眼睛。

合上眼睛，失去了視覺，人的其他感覺會更加敏銳，但與此同時，也可能會因為主閉眼，放棄視物是一種安全和愜意的信息，故而人會洩露更多的真實心緒。

就比如現在，謝靈雲以為己很是威嚴，實則他已經在湛兮的揉搓皮下，不知不覺地勾起了嘴角。

老管家遠遠地看著那爺孫相樂的畫面，也笑盈盈地下去了，他還得交代那兩個神仙居來的大廚做幾老爺和小少爺愛吃的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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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站在他的對立面上，最愛打擊他“無”，因為對於這個世而言，女兒算不得是“代”，故而謝靈雲是有“無”這一致命缺陷的。

從前謝靈雲就不會被這些事打擊到，如今更不會。

只是，今日之，面對他人的譏笑與嘲諷之時，謝靈雲覺得己的底氣更足了——金童子怎麼就不能算他的代了？

他女兒身上流著他和妻子的血，金童子和禾禾身上流著他女兒的血，他們怎麼就不是他的代了？

而他家金童子最是孝順乖巧不過，他還會主幫他這個糟老子洗，那般溫柔，揉搓的力那般合適，在落日霞光的微暖中，謝靈雲覺得己的心都被暖得似飄飄然飛到天上去了。